语言搭配的选择限制及其变异的修辞审美功能
5.搭配变异与轭式搭配
轭式搭配(Zeugma)意为“轭连”(yoking),是以一个词(强制性地)把另外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语连接在一起,与该词相连的两个或两个以上搭配词语中只有一个是符合语言常规的,其余的词与该词的搭配是偏离常规的,有违常理。在实际语境中,巧妙地借助前一词语的常规搭配,顺势套用到后者上,使偏离常规的搭配暂时在语法和逻辑上得以成立,获得一种独特的语言艺术效果。如:
(17)She opened the door and her heart to the homeless boy.
(18)At noon Mrs.Turpin would get out of bed and humor,put on Kimono,airs,and the water to boil for coffee.(O’Henry)
例(17)中的“opened the door”是常规搭配,“opened her heart”的搭配不合常理,但在前一语境下顺势说出,显得形象生动。例(18)中的“get out of bed”属常规搭配,但“get out of humor”的搭配不合情理;同样“put on Kimono”是常规搭配,“put on airs”是习语,但“put on water”在逻辑上不通,是搭配变异。变异的搭配利用常规搭配或习语顺势说出,整个话语就可理解,显得有趣而生动。又如:
(19)滚圆的月亮,滚圆的诱惑,滚圆的温馨,滚圆的欢乐。不到寺门远远就闻见一股细细的清香,直渗进人的心肺。这是梅花,有红梅、白梅、绿梅,还有朱砂,一树一树的,每一树梅花,都是一树诗。(杨朔《茶花赋》)
修饰“月亮”的形容词“滚圆”充当“拈词”(汉语通常称轭式搭配为“拈连”),构成了“滚圆的诱惑,滚圆的温馨,滚圆的欢乐”的超常修饰。“诱惑”“温馨”“欢乐”都是抽象的事物,本没有“滚圆”这一视觉形象;“诗”本应与量词“首”搭配,但作者“拈”上“一树梅花”的数量词“一树”,与“诗”相连,所有这些都形成了一种变异搭配,给人印象深刻,获得了一种绝妙的修辞审美效果。
(二)搭配变异的修辞审美功能
上文简述了搭配变异产生的几种修辞方式,而这些只是诸多修辞手段中的代表,它们体现出了语言运用的变异之美、搭配变异也因此具有独特的修辞美学功能。
1.搭配变异突显的变幻美
对于常规搭配而言,搭配变异是一种变化与突显,因而具有形式上的变幻美。唐代韩愈在《答刘正夫书》中说:“夫为物朝夕所见,人皆不注视也;及睹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夫文岂异于是乎?”平常的事物往往容易构成审美疲劳,不能形成有效刺激,也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与重视。但搭配变异是异化、偏离常规的语言组合,因而极易引起人们的关注,具有“惊人”的艺术魅力,这与认知语言学的突显理论(salience)一脉相承。
2.搭配变异的意蕴美
搭配变异是超乎常规思维的结果,反映了作者独特的观察视角和思想,是其自身生理、心理、情感多重信息集中处理的结果。这种特异的重组,充分显示了词语组合变异的多维张力,蕴含丰富的审美信息,一旦渗入味觉表象“(a)sour(look)”和“酽酽的(歌喉)”,就能激发人们无限的审美联想,在想象中获得丰富的美感体验。
3.搭配变异朦胧的诗情美
就科学而言,朦胧是一种缺憾,但对于文学语言则是一门艺术。搭配变异往往把不同范畴、不同语法或语义冲突的词语组配在一起,产生朦胧的意象,建构了一个无法与现实对应的虚无世界,给人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朦胧审美感受。“victorious defeat”“a sour look”“酽酽的歌喉”“浓黑的悲哀”“滚圆的诱惑”以及“一树诗”等都是无法进行逻辑推理的,也是现实世界中虚无缥缈的事物。但正因如此,才能表达独特的内涵,赋予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诗情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