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的苦难意识和人文情怀
理想自我是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个人都可能从他特定的生活环境中,从他早年的幻想和人生缺憾中逐步确立起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化的自我形象凝聚着他的全部成长动机。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他的艺术理想或艺术精神实际上就是他的人格理想在艺术中的反映。一个画家的人格理想是高尚还是低俗,是强烈还是虚弱,往往决定了他的艺术是否有影响人的力量。
众所周知,凡·高出身于一个牧师世家,他自己曾想仿效基督,做一个心灵高洁的圣徒。虽然由于各种原因他不得不放弃了神职,去从事艺术事业,但他在艺术生活中一直保持着传教士的本色。他悲悯人类的苦难,希望以牺牲自我的方式去救赎别人,在黑暗中向穷人传递光亮。为了这个理想,他利用艺术去表达他的苦难意识和人文情怀。
一、双重身份
传教士和画家,凡·高缘何可以兼顾两个不同的身份?这得回到欧洲牧师文化的悠久传统中去寻找答案。
在十九世纪前四分之三的时间里,牧师在荷兰社会中扮演着文化领袖的角色,多数牧师身兼数职。他们不仅是传教人,还可能是诗人、画家、哲人、语言学家、艺术评论家等等。他们的活动范围极广,比如编辑和出版期刊,做各类演讲,主题可能涵盖神学、历史、政治、文学艺术、自然科学等几乎所有领域。尤其绘画艺术的传播更需借助牧师之力。提修卡沙·科德拉(Tsukasa Kodara)说:“伴随着牧师们所作的道德教诲,现代绘画的复制使艺术在民间广泛传播。换句话说,公众接受荷兰或异国的现代绘画是经过牧师的选择和阐释。”(注:Tsukasa Kodara, Christranity Versus nature, Amsterdam, 1970. )
以当时阿姆斯特丹最著名的牧师滕·克特(J. J. L. Ten Kate)为例:他的布道广受教众欢迎。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能熟练地征引图画来说明教义,或者作即席的诗歌创作,感染人心。从凡·高的书信中可以得知,他在阿姆斯特丹学习时,阅读过滕·克特的书籍,聆听过他的布道。在凡·高所生活过的英国、法国、比利时也都存在这种牧师文化的浓浓氛围。
牧师文化对凡·高的影响是浸润性的。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他用宗教来融摄历史、绘画、文学。反过来,他也能用绘画来表达宗教信仰。他所进行的自我教育和从事的工作都是开放性的,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画笔。
凡·高自己还从理论上为传教与绘画的统一找到根据。凡·高认为,爱是宗教与艺术相统一的依据。他说:“理解上帝的最好方式